露营这场中产游戏可比朋友圈里惨多了

  尤其是到了周末节假，刷个朋友圈，看到同事距离你 30km 的市郊定位；打开小红书，各大博主都“此起彼伏”地出现在露营打卡点；就连打开电视，都能看到明星们在真人秀里扎帐篷。

  今年端午，露营产品的预定量比五一假期还高出一倍多 [1]。异域风情的滤镜，配上优美的自然风光，让人看了着实有些心动。

  心动归心动，但万万不能冲动。表面上岁月静好，内心早已溃不成军，才是大多数露营人不会告诉你的真相。

  露营本质上是一种户外项目：走进山野，扎个帐篷，在自然环境里生活一段时间。很多人表示没办法理解：好不容易放个假，宅家都来不及，怎么有人愿意去“荒野求生”？

  实际上，当代人热衷的露营大多都不是传统的“苦行僧式露营”，而是“精致露营”，也叫轻奢露营、风格露营。

  天眼查多个方面数据显示，2014 年以前，国内露营相关企业不过数百。2020 年，露营相关企业井喷式增长，达到了 9358 家，当年成为了当之无愧的“精致露营元年”。

  一到节假日，在朋友圈就能看到铺天盖地的帐篷。甚至热点营地的“坑位”都需要拼手速预约抢购，“两分钟不到，房车就被预定光了” [2]。

  如今，不少人一提到精致露营，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清一色的高颜值、“ins 风”的照片。打开小红书搜索，露营相关的笔记已超越 363 万篇。

  我们统计了在小红书上分享露营的笔记，“出片”一词的出现频率遥遥领先，“氛围”“精致”也高居前列。

  甚至有人说——精致露营的第一要义，就是拍照要足够好看。穿着工装裙，对着蛋卷桌，用摩卡壶煮咖啡，卡式炉、天幕、帐篷灯也都要入镜，氛围感拉满。

  为了营造氛围，他们还把镜头对准了郊野独有的风景。“自然”排名第三，“星空”“沙滩”等美景也被反复提及。

  被问及热爱露营的原因，一位经历颇丰的老手答道：可以感受自然和人类文明交界的那种“暧昧” [3]。

  从马蜂窝平台上消费数据的分布来看，有高达 74% 露营游客都来自一线]，是向往自然的城市生活老手。

  对他们而言，精致露营的“暧昧性”或许就在于，既短暂地远离了城市，又把城市的生活小习惯、科学技术产品批量搬进了山野草坪。

  这种似是而非的“逃离”，正在成为他们治疗“城市病”的药物。工作常常两点一线，尤其是在当下，居家办公又成为常态，大家都希望摆脱闷燥的生活，感受下自然。

  山川湖海虽然诱人，精致露营的梦也不是谁都做得起，从前期准备时的购置装备环节，钱包就开始“大出血”了。

  帐篷、防潮袋、睡袋、帐篷灯是基础装备，占比均超过了 50%，防风绳、充气垫、折叠桌椅、锅炉等也很必要。

  装饰和氛围组物品可以慢慢添置，但这些基础露营设备却必不可少。以外行人感到陌生的“防潮垫”为例，平常几乎用不到，但在露营时，没有它则很可能被半夜被硌醒，或是被泥土的湿气沾染冷醒。

  日常网购的“踩雷”还可以退货，露营设备选择马虎不得。万一帐篷断裂、锅炉爆炸，安全风险可不是花钱就能弥补的。

  纵观目前市面上较专业的户外用品品牌，即使是在中等水准选购一套，价格也将近三千。

  而对于露营老手，或是追求品质的高级玩家，购置起设备轻松上万，甚至数十万。品质过关只是基础，功能性和设计感可没有天花板。有露营达人感慨：

  对一场“精致露营”来说，设备仅仅“能用”已不能够满足需求，至少上镜足够精致，颜值要在线；还要追求“轻量化”，兼顾便携、好用。

  户外露营，想要优雅喝杯咖啡，就要准备炉子、摩卡壶、滤纸、纸杯；蛋卷桌单拍很单调，加上卡式炉、复古煤油灯、装满啤酒和饮料的冰桶，再配上克米特椅子才完美。

  看着很有氛围感，但这种“搬家式露营”，第一步是要有个大车——有足够空间的后备箱才能装得下。

  也难怪有人调侃——有车才是露营的第一门槛。算上装备、租车和食材这三大样，在北京一趟露营均价就要 3912 元。

  对比之下，购买露营营地“拎包入住”的服务要香得多。不用精心准备设备、食材，只要人到营地，就能和自然来一场邂逅。

  以北京为例，一套扎好帐篷、食宿全包的露营套餐，两大一小一晚平均也要花上将近两千。相比之下，一千有余的五星级酒店都显得平价许多。

  在基础的营地套餐以外，营地还推出了美食、游戏等各种套餐，比如精致下午茶、篝火晚会、烧烤烤肉等。想要尽兴地玩一趟，花钱的地方少不了。

  总之，不能让游客们感到无聊。连吃饭时都喜欢刷短视频的城市青年，很难甘心盯着天空耗完露营时光。

  营地越建越多，商家拼命内卷。在景区里建营地，或者是融入体育竞技、农庄劳动……户外休闲，算是被营地商家玩明白了。

  社交平台上，劝退跟风露营的不在少数。都说露营是个坑，花钱买装备就像游戏氪金，没有上限。实际上，除了不断垫钱，露营还随时有可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翻车。

  我们统计了知乎、微博等平台下关于“露营踩雷”的讨论，发现在露营人踩的坑中，装备踩雷、营地设施简陋或环境差被吐槽最多。

  户外不只有星星，还有蚊虫。野外环境也并不好克服——白天酷暑难耐，半夜突然天降大雨，在夏季尤为常见。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帐篷上，加上蚊虫的嗡嗡伴奏，基本能和睡眠说拜拜了。

  营地风景也和想象中相去甚远，大家都一窝蜂的扎入热门露营地，本来满心期待的逃离计划，却变成了集体搬家。

  比如“五一”期间成都的海窝子古镇，几乎比邻而居的帐篷绵延了数公里，甚至有些都被挤到河道里 [5]。这种盛况并不是个例，尤其是在假期，热门营地里帐篷的密集程度之高，远远看去仿佛下饺子。

  艾媒咨询的调查的最终结果显示，超 7 成露营消费者希望配备厕所与淋浴间，配备外置电源和排水与供水设施、垃圾收储与餐饮设施也被认为很有必要。

  梦想可能很丰满，现实却很骨感。在欧美、日本等国家，露营拥有长期历史，教育性露营早就走入课堂，有足够的时间规范营地 [7]。营地网络布局健全，连锁、公共营地也很多。

  相较而言，国内的传统露营太小众，精致露营的风又刮得太快。不少营地为了赶上顺风车，唯“快”至上，基础设施并不完善。

  哪怕特意选择了标明“有卫生间”的营地，有时也难免面临和朋友蹲在围挡漏风的土坑中面面相觑的尴尬，或是：

  厕所是一千人共用的公共厕所，冲凉时（用）公共场所门口的水龙头。从出租车停下开始，我就闻到了很浓的臭味。

  另外，对一些野外露营，自己扎营地的人来说，也有个很大的问题——很多人缺乏露营安全知识。

  大多数帐篷并不防火，野外又缺少消防设施，稍有不慎，就可能发酵成“火烧连营”的灾难。有人溶洞露营、河滩露营突遇暴雨被困的新闻也屡见不鲜 [7][8]。

  露营虽然这几年才兴起，但有些人用一己之力将改变了露营的风评——一提到露营，最先想到的是环境污染。

  帐篷和人潮褪去，烧烤竹签、一次性餐盘等垃圾却搁浅在风景里，在北京南六环的某营地，草坪就已经明显沙化，湖水的风景也被漂浮着的垃圾破坏无遗 [5]。

  留下垃圾不够，还有人开挖草皮扎营，对高山草甸导致非常严重破坏，保护区不得不宣布：全面禁止进山 [9]。

  不论是野外露营，还是城市精致露营，可能很花钱，也可能有很多意想不到的“坑”，但在不少人眼中，露营都是为数不多能逃离当代烦闷、快节奏生活的一个出口了。

  但如果一边享受着自然的馈赠，一边却留下垃圾遍地，不如在社交网络上享受下照片，别折腾了，放过自己，也放过自然，不好吗？